四月十九，春阳和煦，温风若酒。余六人一车，至永州零陵，拜谒历千年风烟之柳公祠，盖觅先贤柳河东遗留于湘南之足迹也。
据史书载，柳公之传世诗文多系永州。《捕蛇者说》借永州之异蛇，言苛政之猛于虎；《愚溪诗序》摹愚溪之溪、丘、泉、沟、池、堂、亭、岛，吐纳心中不平之状；《永州八记》笔涉西山宴游、钴鉧潭、钴鉧潭西之小丘、小丘西之小石潭、袁家渴、石渠、石涧、小石城山，风色无不绝佳；其五言《江雪》，寓茕独于寒江之钓，几至渔樵村氓皆可吟咏，冠绝诗林也。
沿民居移履，顷之则见柳祠，坐北朝南，院墙高立，砖瓦青褐，古朴庄雅，须仰视方可见正门之匾， 竖写“柳子祠”三字是也；门旁联云：“山水来归黄焦丹荔，春秋报事福我寿民”；左右侧门书有“清莹”、“秀澈”，乃子厚《愚溪诗序》之言辞也。唯门阖户闭，墙垣周遭钢架密布，适柳祠修缮之时耳。屡闻庙藏“荔子碑”，亦称“韩文苏书柳事碑”，乃退之之文、子瞻之书、子厚之事，多曰“三绝碑”。惜乎未一睹真容，憾焉！
蹀躞门前，不得而入。遂循街东行，旁列楼宇，粉墙黛瓦，古意悠然，门楣多书某斋某轩，檐下悬朱色灯笼，度阖街楼屋皆今人为耳。唯街衢青石覆路，凹凸光洁，可窥岁月之邈远，可觅柳公之遗韵而已。
东行百步又余，即遇一拱形门洞，条石筑古，绿苔涤青，细泉渗于石罅，阴凉达于心扉，当为远古之江埠。沿石级而下，但见潇水扑面，碧波横江，三两休闲老者，举竿垂钓于江左。非雨雪落江之岁暮，能寻柳公独钓寒江之孤影乎？
问及同游者，方知子厚昔年笔墨所赞永州景观多湮灭于漫漶。但记“如鸣佩环”之水声，“蒙络摇缀”之翠蔓，“往来翕忽”之游鱼，“斗折蛇行”之溪涧，“竹树环合”之小潭，而今安在？ 更有“幽泉怪石”之西山、“流沫成轮”之钴鉧潭、“嘉木美竹”之钴鉧潭小丘、“冲涛旋濑”之袁家渴、“风摇其巅、韵动崖谷”之石渠、“流若织文、响若操琴”之石涧、“无土壤而生嘉树美箭”之小石城山，何处可觅？
叹恨久之，无语而返。姑俟异日，抑有可寻之奇观耶？
评论